清华大学院长：本科学习、硕士学习与博士学习的区别

　　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、世界和平论坛秘书长阎学通教授在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2014级研究生迎新会上的讲话。

　　

　　上周在本科生的迎新会上我谈了“来清华学什么”。因为本科新生是未成年，所以我觉得【dé】应【yīng】帮助【zhù】他们早点【diǎn】成熟起来【lái】。你【nǐ】们【men】是硕士【shì】、博士研究生，已完【wán】成了本科教育，不再是孩子了，因此【cǐ】今天我想和大【dà】家【jiā】讨【tǎo】论一下你们的身份要求【qiú】你们【men】学习什么的问题，即【jí】研究生应该跟本科【kē】生有什【shí】么不一样，博士研究生跟硕士研究生有什【shí】么不一样。

　　

　　1、本科学习与研究生学习的区别

　　

　　本科是素质【zhì】教育，是从未成年到成人的【de】教育，是【shì】让他们完成文明教育的过【guò】程。素质教育不在乎学【xué】什【shí】么【me】专【zhuān】业。例如，家长们对子【zǐ】女找配偶的【de】要求【qiú】是要找个【gè】大学生，而不是要求找学某【mǒu】种【zhǒng】专业的。家【jiā】长们【men】未必能解释为【wéi】什么，但他【tā】们【men】知道受【shòu】过高等教【jiāo】育【yù】的人基本上不动手打配偶。本科教育是培养做人的品格和修养的过程。

　　

　　研【yán】究生教育不是素质教【jiāo】育，是专业教【jiāo】育。这【zhè】就是研究生教育和本【běn】科生教育的【de】最主【zhǔ】要区别。这【zhè】个区别决定【dìng】了你们【men】应注重学习什【shí】么的问题【tí】。你们的学习带有研究性质，这对你们毕业后的工作选【xuǎn】择与本科生有了不【bú】同。本科生毕业后终生从事其所学专业【yè】的【de】人数比例原【yuán】则上不会超过10%。这【zhè】里我说的不是【shì】上世【shì】纪【jì】50年代的本【běn】科生毕业生，而是指有了博士【shì】生教育以后的本科【kē】生【shēng】毕业生。硕士生毕业生终生从【cóng】事【shì】其【qí】硕【shuò】士专业的【de】比例就会高一点，约在15%左右。而博士毕业生以博士专业为终【zhōng】身【shēn】职【zhí】业的【de】人【rén】数应不低【dī】于三分【fèn】之二，低于这个【gè】标准则说明博士教育本身不成功。也可以说明研究生教育特别是博士生教育的性质是专业教育。

　　

　　2、硕士生学习与博士生学习的区别

　　

　　硕士【shì】研究【jiū】生【shēng】与博【bó】士生的区【qū】别是专业水平差别【bié】，不是素质差别【bié】。两类【lèi】毕业生在为人的素质上没有差别，其区别是研究技【jì】能。研士生【shēng】教育培养的是工作技【jì】能，而博士【shì】生教育培养的是学术技能。硕士生【shēng】毕业后的工作【zuò】主要【yào】是从事【shì】事务性【xìng】的工作【zuò】，做学术研究的很少。因此硕士生要注重【chóng】学习普遍性的研究技能【néng】。完成上【shàng】级交待下来【lái】的任【rèn】何一【yī】项事务性工作，都【dōu】需要进行调查了解【jiě】基本情【qíng】况，判断问题【tí】的【de】性质，设【shè】计解决问题的方【fāng】案，找到实施的方【fāng】案和路【lù】径【jìng】。这些解【jiě】决【jué】问题的程序和学术研究的方法很相似【sì】，例如，文献回顾、找到有意义的问题、提出假【jiǎ】设【shè】、进行实【shí】证、做出结论。无论【lùn】是研究【jiū】具体的【de】事务性问题还是研究【jiū】学术【shù】性问题【tí】，都【dōu】需要广义【yì】上的研究能力，懂得基【jī】本的【de】研究程序和常【cháng】用的研究方法【fǎ】。

　　

　　由【yóu】于硕士毕业生和博士毕业生所从事【shì】的【de】工【gōng】作【zuò】性【xìng】质不【bú】同，前者是事务性的，后者是学术性【xìng】的，因此你们对于学术的态度不能一样【yàng】。博士生要有较强【qiáng】的【de】批判精神，即发现错【cuò】误【wù】的能力，因为发现现有知识【shí】的缺陷，才【cái】能发现值得研究的问题。硕士生如果有了这【zhè】种【zhǒng】批判精神，那你【nǐ】最好选【xuǎn】择毕业后读博。否则，你到【dào】了工作单【dān】位，总是发现领导的决策有缺陷，你会不甘【gān】心情愿的执行领【lǐng】导决【jué】定，你工【gōng】作就做不好。因此硕士的学习主要是学【xué】研【yán】究技【jì】能力，学会【huì】如何将研究技能应用于自己的【de】工作，培养成【chéng】清华人的“能干、出活”精【jīng】神。我以为能达【dá】做到这一【yī】点，硕士教育就达到【dào】了【le】目【mù】标。

　　

　　研【yán】究生和博士【shì】生的教育时间【jiān】不一样。硕士生教育只【zhī】有【yǒu】两【liǎng】年，有些国家只有一年，而【ér】博【bó】士生教育原则上4年，但不同专业【yè】时间不一样，很多专【zhuān】业【yè】都长【zhǎng】于4年。教育时间【jiān】的长【zhǎng】短【duǎn】不一样也会带来【lái】性质上的【de】差别。硕士教育能提【tí】高人的研究技能但不会改变人的思【sī】想【xiǎng】观念，而博士【shì】教育则【zé】具有异化【huà】作【zuò】用，使受教育者将学习【xí】视为【wéi】改善生活的方法转变为【wéi】生活的目的，即读书学习【xí】不再是为【wéi】了改【gǎi】善【shàn】物质生【shēng】活，而活着【zhe】的目【mù】的就是为了读书学【xué】习。生【shēng】活【huó】手段变成了生活【huó】目的。这就是为什么博士毕【bì】业生主体上终生从事【shì】教【jiāo】学和科【kē】研工作。我以为，博士教育就是生产教授或研究员的工作。

　　

　　博士教育重要的【de】一点【diǎn】是【shì】寻求真理、发【fā】现规律、探索人类尚【shàng】不知道的知【zhī】识。要发现新知识不仅需要研究【jiū】能力，还需【xū】要学【xué】术激情和学【xué】术奉献精神。很多【duō】学【xué】术【shù】研究所发现的知识都【dōu】没有实际用处，不【bú】能转化成为物质财富【fù】。从经济学的理性角【jiǎo】度讲，从事科学研究的人都属于非【fēi】理【lǐ】性的，因【yīn】为从事这种研究的人得不到实质性的经济收益。然而，人【rén】类的科学进【jìn】步就是建立在发现【xiàn】了很多人们认为没用【yòng】的知识【shí】的基【jī】础上的。然【rán】而【ér】，发现新知识【shí】是有【yǒu】乐趣的事【shì】，于是【shì】很多【duō】博士选择在低【dī】工资的大学就业而不选择【zé】高工【gōng】资的企业。家长们常说的，“这孩子【zǐ】读傻了【le】”，就是这个异【yì】化过程。社【shè】会【huì】上常说的“笨得【dé】像个博士，傻得像【xiàng】个教授”，就是异化的【de】结果。当你领到【dào】博士学位证书时还没被异【yì】化，你可能是个含金【jīn】量不高的博【bó】士。80年代曾【céng】说【shuō】“穷得像个【gè】教授【shòu】”。如【rú】今这个说法没了，教授【shòu】们不那么穷了【le】，同时“甘于清贫”的【de】教授精【jīng】神也消失了。这可能【néng】与我【wǒ】国【guó】博【bó】士教育异化作用不明显直接相关。